边防线上的战友,你们还好吗
图文丨罗乐
特殊的节日,自然想到边境一线的官兵。巡逻路上、训练场上,那些各具个性的将士,一个一个闪现在我眼前。
“雪山铁人”张锋,驻藏某边防团下士。
9月7日,张锋的妻子刘显会住院抢救,胎儿严重缺氧。8日凌晨,部队要星夜出动。张锋给家人提了一条要求:“全力抢救大人”。他没有把妻子住院的消息告诉连队,打起背包就随部队到野外驻训。驻训点远离县城多公里,属于与世隔绝的无人区。第三晚上到达驻训高地后,他到指挥所打电话,想知道抢救结果。可是,阵地上对外通信联络全部中断。母子是否平安,他一无所知。营*委知道情况后,决定让他提前下山。可这位固执的*人坚决拒绝:“这个时候离开,和临阵脱逃有什么区别?”
我在驻训地检查完工作准备返回时,张锋递给我一张餐巾纸,上面写有妻子的姓名、电话,拜托我下山帮他打听家中情况。
这封只有3个汉字、11个阿拉拍数字的“鸡毛信”,分明是一封无字情书,我体会到它沉甸甸的份量。上面浸透了一名 *人对祖国的忠诚,饱含着一位合格男人对妻儿的无限牵挂。这封滚烫的情书,足以融化亘古不化的千年冰川。下山后,我立即拨通了张锋妻子刘显会的电话。驻训内容涉及秘密,我只能告诉她,张锋在执行一项特别任务,暂时无法和她联系。并将妻子平安的消息转告张锋。
9月22日下午,连长特意给张锋安排一件“美差”,到后方指挥部报告情况,同时给家里打电话。“失踪”半个月的丈夫终于打来电话,刘显会所有的埋怨都消失了。
我真希望,*嫂刘显会有机会读到这篇文章,并理解边防*人工作的特殊性,能读出张锋那封“无字情书”里的款款深情。
“悬崖上的杂技演员”阿旺杨培,原南疆*区副参谋长。
边境无小事,事事连中央。某边防连发现边境有异常情况,连队多次派人观察记录、拍照取证。情况上报到*区后,决策者总感觉到连队掌握的情况与实际可能有出入,阿旺杨培主动请缨到现场核实。事发地处于两国交界的雪山之下,目前尚无公路通行,只能徒步前往。前往观察点的羊肠小道多数处于悬崖之上,有的地段只能侧身通过、猫腰爬行。阿旺杨培出身在青藏高原,走山路的经验较丰富。一路上,他不时给战士讲解如何节省体力、如何安全通过危险路段。在悬崖边,阿旺杨培时而用脚试探哪儿是虚土,可能发生塌方;时而用木棍戳上方岩石,看是否容易坠落。走在他后面的机关干部纵振看得胆颤心惊,觉得阿旺杨培在钢丝上行走一般。
最幸福的侦察分队。驻西藏阿里某部在海拔米区域执行一项特殊任务,为了不暴露部队行动,所有装备、车辆全部撤退至后方隐藏,一线阵地严重缺水,许多干部嘴唇干裂,嗓子嘶哑。那不是“水贵如油”的日子,简直是水贵如“铀”!休息时间,干部骨干主动下山背水。由于山高坡陡,一次只能背少许水上山。
大校白敏感叹:“这是年10月上甘岭战役的再现,除了没有喝小便,其他生活我们都经历了。”侦察小分队前往某高地,在山脚下经过一条小溪,参谋阿木尔兴奋地吼了一声:“兄弟们,前面有条河。”战士们冲向小溪,趴在小溪里美美地喝。这次痛饮溪水,被其他分队的战友称为最幸运、最幸福的事件。
“邋遢中校”屈怡,驻藏某边防团团长。屈怡任团长第8天,奉命进入无人区训练。这次训练,完全按照实战化要求设置:星夜兼程公里,途中翻越9座达坂,其中一段是香让拉达坂,海拔米,这里是世界上公路通过的 点;夜间气温零下12摄氏度,不能搭设帐篷、不能生火取暖,官兵连续14天露天而宿;断水断电15天,官兵无法洗漱;禁炊7天,只能压缩干粮为食;屏蔽无线通讯5天,转移指挥所8次,官兵在高原架设有线通信线路36公里;禁止车辆通行2天,昼夜奔袭余公里难题不断,指挥员连续76小时没合眼。阵地上飞沙走石,铺天盖地的风沙把人紧紧裹住,哪里有干净的地方?最困难的是,训练时所有保障车辆全部撤至后方,阵地上断电、断水,官兵们连续十几天没有洗漱。上士李强解释,就算有水有电,大家也没有时间打理。阵地上,大家没有一点空余时间,刚刚躺下,警报声就响起;有时候拿出干粮正准备吃,又接到新的任务。在这里,最重要的事只有三件:战斗、吃饭、睡觉,连吃饭、睡觉都得挤时间。屈怡与战士一起摸爬滚打,半个月来,没有条件洗澡、没有时间刮胡须,温文尔雅的“博士团长”成了最邋遢的团长。
住“豪华标间”的杨耀龙,驻新疆某部中士。那一次,杨耀龙所在部队到青藏高原无人区执行任务。在无人区生活,只能用艰苦卓绝来概括。天当房、地当床,铺一张羊皮或一个棕垫,在零下20摄氏度的环境里露天休息。起床时,睡袋、皮大衣都会凝结厚厚一层霜。由于温度太低,只有在非常疲倦的情况下才能迷糊两三个小时。每次醒来,睡袋、皮大衣上凝结薄薄一层冰,头发、胡须都是一层霜。后来,一些官兵在冻土上挖地窝子,用石块在四周垒一圈挡风墙,改善了住宿条件。杨耀龙是 个挖地窝子的人,也是地窝子挖得 的人:他的地窝子底部平整、围墙密不透风。战友羡慕他的居所是“超标准修建”,是高地最豪华的标准间。杨耀龙非常乐观:以前拉练时,我在四个轮子的汽车货箱里睡过,那只能算是“四星级”。这几天皮褥垫背、头枕矿石、仰望星空,起码是超五星级标准。
吃“ 病号饭”的曹玉斌,驻西藏某边防团团长。曹玉斌率部在边境地区执行特殊任务,由于任务地点特别偏远、海拔特别高,行动时间远远超出了上级的预想。执行任务期间,部队陷入少粮缺水的绝境。期间,官兵看见压缩饼干就头痛。没有水,压缩饼干嚼在嘴里与木屑、棉花没有什么区别,实在难以下咽。上等兵边巴次仁说:“不吃会饿死,啃干粮会累死。”但官兵硬是把啃压缩饼干当作任务来完成。每当后方送来方便面、新疆馕饼时,大家总是互相谦让,让给生病的官兵吃,让新兵多吃。在艰苦的环境下,曹玉斌既是指挥员又是战斗员。每天要与当面*队耐心勾通,翻译不在场,他用不太流利的英语与外*反复交涉。休息时,他还要替体质较差的新战士站哨。终于,曹玉斌累趴下了。炊事班长给他泡了一桶方便面,这是阵地上 的病号饭。
方便面捧在手上,曹玉斌久久难以下咽。后来,他告诉我:这桶方便面如同一记“耳光”打在脸上,由于预判不足、计划不周,造成保障跟不上的被动局面。这桶方便面也是今生 的食品,当时缺衣少食,作为一名指挥员,哪能吃得下?
火线入*的列兵。走进驻藏某部特殊营地,让我感受最深的是官兵一致的好作风,是*员骨干的模范带头作用。缺水的日子,干部把少量的饮水让给战士喝;天气寒冷,干部把皮大衣让给战士穿;粮食紧张时,官兵互相谦让,总是让年纪小、身体差的战友吃饱;哪个点位海拔 ,干部、*员总是争着上。一名名*员,如同一面面旗帜飘扬在阵地,起着良好的示范作用。从厦门大学入伍的上等兵范天成,哪里最苦他强烈要求到哪里,哪里最累那里一定有他的身影。他说:“我和其他战友不一样,他们要在这里奉献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,而我年底就要脱下这身*装,返回学校继续学习。因此,我要珍惜这短暂的时间,为大家多做点事。”小范天天起早贪黑,抢着站哨、擦拭武器、搬运物资,每天只休息三、四个小时。同时,他还要担负英语翻译任务,只要有空就查阅生疏的单词、练习口语。藏族战士多布杰,完成执勤训练任务后,像一头小牦牛活跃在阵地上,下山背水、炊事班帮厨、打柴火、挖野菜,总是舍不得休息。国庆前夕,上级*委批准吸收列兵范天成、多布杰、*为中国预备*员。团*委为他们举行了火线入*仪式,他们面对国旗庄严地宣誓: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!
“瞌睡大王”谢剑,驻西藏某部士官。谢剑所在连队驻地藏语意思是“吉祥的山岗”,但自然环境可不“吉祥”,风力常年在8级以上, 气温达到零下25摄氏度,氧气含量不足平原地区的45%,地质学家称这里是“永冻层”,生物学家称这里为“生命禁区”。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,谢剑为什么能成为“瞌睡大王”?战友们揭开谜底,因为他在冰天雪地里能打呼噜。那年10月,谢剑跟顺随连队到海拔米的某点位巡逻。这条巡逻路往返公里,蜿蜒在海拔多米高的雪山之间,山谷与山口海拔落差达米,陡坡在七八十度之上,途中要经过4道石障,趟过3条冰河,翻越3座达坂,被官兵称作“*门关”。
谢健说,走这样的路,仿佛过独木桥。当时,大家两手抓、两脚爬,历经艰辛翻过11公里长的冰达坂时,全身冒汗,腿脚也不听使唤,一步三吸气,从50米休息一次,30米休息一次,再到20米休息一次,真有一种“就是死在雪山,也不想再挪动半步”的感觉。中途休息时,谢剑顺势倒在雪地上,不到3秒钟就睡着了。
“边防通”张鹏,驻西藏某边防连下士。
张鹏的职务是报务员,但他积极参加*事训练,主动申请参加边防巡逻,是战友公认的执勤能手、训练尖子、边防通。张鹏最值得骄傲的是,他多次参与连队重大行动。回忆截获非法越境分子,张鹏非常兴奋。那次,连长刘加旭率小分队在某通外山口潜伏,张鹏随队保障通信联络。在这“六月雪七月冰,八月封山九月冬,一年四季刮大风”的藏北高原,昼夜温差达到40度左右。当时,高原狂风呼啸,雪花飞舞。虽然大家穿着皮大衣,戴着皮帽子,但-30℃气温仍让人不住地打哆嗦,大家只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。由于长时间连续执勤,有的战士站着都打瞌睡,不得不用冰块时不时地在太阳穴“冰”一下,以此来提神。第四天深夜,几点微弱的灯光逐渐靠近,官兵们迅速出击,一举抓获了企图非法越境人员。
年轻的“老手”。在西藏某部,我拍过几十位年轻官兵的手,现在我已经分不清这一双双手的主人。我印象最深的,有几名90后战士叫李强、*汉斌、刘凯、杨钱东、张永虎。这些手像地里的农民一样沾满尘土,像爷爷的手一样严重皲裂,像奶奶的手一样粗糙。这一双双手,千真万确,他们的主人是士兵,都是90后。
这一双双手,原本都是稚嫩的。这个年轮的手,一般在大校校园拿着书本,或者在咖啡店捧着热咖啡,或者在家里端着热腾腾的饭碗,或者在电脑前惬意地敲着键盘,或者在酒店里举杯觥筹交错,或者在花前月下牵着恋人的手
这一双双手,如果不是紧握钢枪,如果不是拿着望远镜,如果不是紧勒缰绳,如果不在刺骨的寒风中站岗,如果不在风里来雨里去,如果不在冰天雪地训练,如果不在戈壁滩摸爬滚打,也应该是一双双白皙的手。虽然我已经分不清他的主人,但人们都知道,他们共同的称呼是“*人”!我不知道你是谁,我却知道你为了谁!